



附一:于润洋教授6月9日回复周海宏邮件全文
海宏君:
该死的疼痛一直让我做不下来,这么久才回这封信,请原谅了。
发言稿拜读后,有一点想法,同你交流一下。
一,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音乐美学作为一门学科,就不能离开理性思维,否则就不是一门科学。一味片面地强调“感性”,直到将它放在一切之上,似乎还被鲍姆加顿的“感性学”的影子笼罩着。如此,音乐美学作为一门科学,就无法真正深入下去。所谓感性描述,所谓叙事也好,写作也好,不能凌驾于理性思维之上,不能取代一切。“确定性”问题似乎应该再进一步斟酌,无标题的纯音乐中,这个问题比较复杂。
二,在音乐美学研究中,理性与感性的关系应该是二者之间的真正的相互融合,相互渗透,相互支撑,而不能用一方排斥另一方。这是我在自己的研究工作实践中一贯坚持和尝试去作的。没有理性思维作为基础和前提,天马行空的“感性描述”最终会走向何处?另一方面,在像音乐这样一门极富感性品格的艺术,在进行美学层面的探讨时,如忽略了感性的重要性,只从理性这一个层面来阐述,则是很难得出任何令人信服的结论的。
三,音乐美学学科当前确实存在你提出的那些问题,而且发展下去前景堪忧,特别是如何引导年轻一代学子时就显得更为尖锐,究其原因,比较复杂。但是我建议,涉及年轻学子们时,不宜作过于严厉的批评,他们毕竟还只是学生,极容易被误导,还是加强正面引导为主。
四,对当前的这种令人堪忧的状况,是否还不一定称之为“危机” ,称之为“不良倾向”是不是更好一些,留有余地。
以上看法不成熟,就当作参考吧。
真是遗憾,倒霉的病痛让我无法参加这次盼望已久的年会了。大家坐在一起谈论真正的学术,没有比这更令人愉快和向往的了!实在遗憾!!
于老师
附二:于润洋教授最后的文章
于润洋老师的序言
欣逢我亲切的老友和同行张前兄八十华诞,且由他的学生们为自己的老师撰写的文集也即将付梓出版,此刻我也想写下几句话,以表达我对我的这位老友的由衷的祝福之情。
时光荏苒,飞似地流逝着,回想我与张前兄相识已近四十年,竟好像是发生在不久之前的事。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们为了建设一个新的学科——音乐美学走到了一起。那真是一个意气风发、充满憧憬的年代。1978是难忘的一年,那一年年轻的“音乐美学小组”成立了。我还清晰地记得,张前兄与已故的何乾三老师二人是学科建设最早的发起人。他们积极地奔走呼吁,甚至勇敢地去面见文化部长以求得对新学科建立的支持。这之后,来自音乐学系不同方面的有志于音乐美学学科建设的同志们聚集了在一起,我们的音乐美学小组便迅速地壮大起来,终于成为当时我国该学科最早组成的学术集体,这个集体终于在1993年获得国家教育部的表彰,被命名为“先进集体”。又经过近二十年的艰苦努力和建设,终于形成了由老中青三代学人组成的学术集体,并于2011年成立了中央音乐学院音乐美学研究中心,以中青年为主体,开始进入了一个面向未来的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回顾这段历史,我们不能忘记的是,为建设这个新学科而殚精竭虑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中来的同志们当中,张前兄不愧为是一位最突出的代表之一。记得此前他的专业方向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史研究,然而他毅然地放弃了自己的学术初衷,转向了当时在国内还是一个全新的学科,音乐美学成为了他终生追求和奋斗的目标。
在音乐美学这个大领域中,他将自己的研究方向定位在音乐心理学领域,其中特别涉及到音乐创作、鉴赏、表演过程的特征和心理分析等诸多方面。令我感佩的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那种废寝忘食的刻苦学习和工作精神。我还记得为了在学术上充实和提高自己,他同何乾三老师等一起,去北大哲学系进修美学的情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之后的二、三十年间,他在自己领域中所获得的丰硕学术成果,奠定了他在国内该领域研究中所具有的开创性地位。专著《音乐欣赏的心理分析》、《音乐二度创作的美学思考》,论文《略论音乐创作的心理过程与特征》、《音乐表演创造的美学原则》、《音乐审美四题》等一系列论著相继发表,充实了我国在音乐创作、欣赏、表演的美学、心理学领域的研究,为新学科的建设做出了不可替代的重要贡献。这里我们还不能不提到他与王次炤教授合著的〈音乐美学基础〉,作为一部教材,它已成为我国高等专业音乐院校音乐美学课程的重要教材,被广泛使用。
作为一名教师,多年来他不仅为学生们开设了多门涉及音乐心理学领域的课程和讲座,而且在研究生教育和培养方面也做出了重要贡献。出自他天门下的弟子们,有的早已成长为学科骨干,活跃在教学和科研的第一线,表现出色。仅以他的弟子周海宏君为例,在张老师精心指导下,他的博士毕业论文获得了“全国优秀博士论文”的荣誉,对于一位导师来说,还有什么事能为他带来比这更大的欣慰呢?
张前兄与友邻日本的音乐学术界和教育界有特殊的缘分。对于像他这位年纪已不算太轻的人来说,攻读和掌握像日语这种看似容易,实际却是很难的语言,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出色地做到了。1985-87,1993-95 年间两次赴日研修和讲学,为“国立”音乐大学讲授中国音乐史、中国古代音乐思想、中国音乐名作等课程,并撰写出版了专著〈中日音乐交流史〉;他用日文撰写的〈“声无哀乐论”译解〉也已在日本出版。他
的译著〈音乐美的构成〉(渡边护),以及与
金文达教授合译的〈改订音乐美学〉(野村良雄)等书,对于中国读者了解日本音乐文化来说,都是很有学术参考价值的文献。由于他在中日音乐交流方面所做出上述一系列贡献,被“日本学术振兴会”聘为特约研究员。
只要非常简略地回顾一下张前兄近四十余年来的教学、科研经历,一位兢兢业业、刻苦钻研、一生不断进取的教师和学者形象便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我能在他的八十寿辰之际表达对他的祝福之情而感到欣慰。但遗憾的是,由于病痛缠身而未能将自己此刻的心情更充分地表达出来。
来日方长,期待张前兄在保证健康的前提下,为我们共同的事业一如既往地焕发出光和热来!
于润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