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月15日晚6:30,我院“知名老教授系列学术讲座之九”在阶梯教室如期举行。这场题为“我和少数民族音乐”讲座的主讲者,即是音乐学研究所的老一辈民族音乐学家、作曲家和音乐教育家田联韬先生。
“我不是少数民族,也不是生活在民族地区的汉族,而是祖籍中原、在城市长大的汉族。那么,为什么我会从事少数民族音乐的工作?”简短的开场白过后,年逾花甲却仍精神矍烁的田先生,用一个人人都感好奇的问题引出了此场讲座的第一个话题——“选择专业的契机”,也是他从事少数民族音乐的初衷,立时引起所有在场者的兴趣。同时田先生那轻松生动的讲述和平易近人的作风,也拉近了他与年轻学子们的距离。
1949年前的城市中,社会非常流行的一句择业谚语是“男学工,女学医,调皮捣蛋学体育,公子哥儿学文艺”。当时城市里的很多家长和青年多少都受到了这种思想的影响,田先生家人和他本人也不例外。1948年,一心要当工程师的他顺利考取了南京中央大学,如愿以偿地成为一名工学院的学生,音乐、手风琴只是业余爱好。然入学后的第二年即获南京解放,革命的愿望使他毅然加入了第二野战军政治部文工团,身背一架只有18个贝司的手风琴为各地战场的官兵和群众服务。不过在这时,由于一直有做工程师的愿望,他仍没有把文艺工作作为毕生事业的打算。直到1950年,中央人民政府向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派出了中央慰问团,代表政府向少数民族群众慰问。因为缺少人员,当时已是部队文艺骨干的田先生被借调到老一辈民族学家费孝通所在的中央访问团第三分团,远赴贵州少数民族地区进行慰问演出。这8个多月的慰问、演出、采风、创作的经历以及所到之处观众的热烈反应,给他的思想带来极大震撼,让他深切地感受到文艺工作在群众中的影响,根本转变了对文艺工作的看法,也对我国民族关系的复杂性和民族工作之意义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同时,与当地少数民族的密切接触和向兄弟民族采风、学习的经历,培养了他对少数民族同胞及其音乐的感情。从那以后,工学院出身的田先生坚定地走上了专业音乐道路。这是他后来热心于少数民族音乐工作的第一个契机。第二个契机是,1960年从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毕业后,接着就分配到中央民族学院艺术系工作,在这个体现了中国民族团结大家庭的学校,他从事少数民族音乐创作、研究和教育工作20多年。在民族学院,他接触了许多少数民族学生,建立了深厚的师生感情,并且有多次机会深入民族地区,进一步了解少数民族的生活和丰富多彩的民族音乐。他说,“作为汉族知识分子,为发展少数民族音乐尽力,为少数民族培养专门人才,是我们应尽之责”,足以见他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
讲座第二部分围绕“少数民族和少数民族音乐”的话题进行。考虑到听讲者多为在校学生且对我国民族理论较为陌生的特点,田先生用深入浅出的语言和丰富生动的实例,向大家解释了如“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化格局”理论,中国多民族关系的复杂性,以及“少数民族音乐历来为我国传统音乐输送新鲜血液的重要源头”等问题。在第三部分“难忘的印象和‘奇遇’”里,他以自己的亲切体会和经历,向大家讲述了田野工作中感触最深的五件事。它们有的感人至深,有的风趣幽默,有的则惊险动人,牵动着在坐每一个人的神经。而在聆听这些“传奇”之余,相信所有人都会产生和我一样的印象,那就是我们在这位资深老民族音乐学家身上所看到的执着、勇敢、勤奋的可贵品质,求实、严谨的工作作风,宽广的学术视野,扎实的基本功底,以及绝非一日养成的敏锐洞察力和深入细致的分析能力等。每一项,都足以令我们这些后学之辈受益终生。
比如他讲到,1978年在云南阿佤山寨采访当地儿歌时,一位背着娃娃的少妇主动唱起了一首催眠歌,但是这首歌的篇幅非常长大,内容是叙说自己凄凉身世的孤儿歌。这首特殊的“摇篮曲”引起了田先生的注意。在后来的采风过程中,他又在其它佤族村寨发现许多与那首“摇篮曲”相似,但是曲调和唱词却不相同的孤儿歌。这在其他民族中比较少见,而且在经济水平较好的佤族地区也很鲜见,显然它们已是当地形成的一个歌种。考虑到它的文化背景,田先生敏锐地意识到,当地之所以存在着这种孤儿歌,是因为佤族长期以来刀耕火种的生产方式、低下的经济水平和贫穷困苦的生活,以及过去的猎头习俗等,造成了当地居民死亡率较高、所以出现了许多孤儿,因此便有了许多的孤儿歌。
不知不觉中,一个半小时的讲座已接近尾声。结束此场讲座之前,慈蔼如父的田先生又以自己半生的研究、教学经验,给年轻学子们提出四点建议:
一、希望大家在今后的教学和研究中做老实人,做老实事,要实事求是,遇到不确定的问题不要不懂装懂,学术上不要急于求成,不要做违背学术道德的事;
二、音乐的创作和研究工作都属于一度创造,希望同学们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和毅力,有长期的学习、工作计划,持之以恒,才能有所成就;
三,一切理论皆来自实践。尽管西方民族音乐学正式传入我国的时间是1980年代初,但在此以前我国学界已积累了许多实践经验,并有一些象西方民族音乐学家一样的先行者(例如我院的方暨申老师)从事这方面工作,忽视这些,一味推崇西方理论的做法并不可取,希望同学不要盲目从众,处理好中与西、理论与实践的关系;
四,关于保健。他说,做为一名老教师,最痛心的事情之一莫过于看到很有才华的学生英年早逝,但这样的痛苦田先生已经历了4次,每次都为这些生命惋惜不已。可是这种不幸原本极有可能避免,然就是因为平时缺乏保健知识,没有及时发现身体异常而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以至生命无可挽回。在今天,社会环境给知识分子的压力更大,社会和周围因透支生命而导致的悲剧更是频频发生。所以最后田先生语重心长地告诫大家,为了家人和自己将来的学术生涯,关注生命,重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