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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古:中国传统文化的音乐阐释

【提要】怀古音乐是赓续数千年中国怀古文化传统的时代化音乐表达,是中华民族对历史音乐进行的一种历史真实性描述和善美化音乐音响呈现。她是一个题材类别、一种体裁类型,是一种“不类今曲”的艺术风格,也是人类音乐文化活动的基本规律与本质特征之一。本文从怀古音乐的概念、该概念的形成背景入手,通过美国密歇根大学与武汉音乐学院合作团队七年多时间实验探索的具体案例,阐述怀古音乐作为中国古代音乐或即传统音乐,走向当代、走向世界之有效路径的经验总结与理论思考。

怀古音乐(Music of Reminiscence)是2014年、2015年冬春之际,由美国密歇根大学林萃青教授(Joseph S.C. Lam)和武汉音乐学院学者在国际合作项目的学术交流与碰撞过程中,面对中国古代音乐历史研究的当代音乐音响学术(舞台)呈现,而创立、提出的概念。在“怀古音乐理论与实践探索——宋代音乐工作坊”等理论研究、学术交流,大晟新钟研究、设计与铸制,“怀古宋乐:宋代音乐的21世纪阐释”音乐创作、表演等系列活动基础上,林萃青教授在2019年第2期《音乐艺术》杂志发表《怀古音乐理论与实践的一个初步提案》(后文简称《提案》),[1]从中国古乐承继与发展的现状、探索打开古乐声音重构/想象的有效途径、以及宋代怀古音乐研究与演出实践活动等五个方面,论述怀古音乐,提出进一步建设怀古音乐理论与实践方法的可能性和困难。与之同时,中美合作团队继续推进怀古音乐探索,由黄讯舫教授完成编钟与交响乐队新作品音乐会的创作、编配工作,于2020年11月29日通过互联网举行《编钟与交响乐队新作品音乐会》,2021年以《钟磬礼乐》之名由上海音乐出版社出版发行,[2]为武汉音乐学院与美国密歇根大学孔子学院合作开展的怀古音乐项目第一阶段探索,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号。

一、动因与共识

以声音为媒介的人类音乐文化活动,无疑具有广义的真实性历史特征;以“尽善尽美”为审美追求的音乐表达方式/过程,却因为声音媒介侠义的“非物质”性,在中华传统文化语境下,尤其是在古代缺乏“有量”而“精准”记谱符号及理论方法的历史时期,使共时性音乐传播、历时性音乐传承,体现出充分的“主观能动性”效果。或许这正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或许这也是音乐作为艺术而在充分的个性化表达过程中达成群体性审美共识的有效方式,但是,当人类音乐文化活动的历史真实“遭遇”借助声音媒介予以善美的音乐表达时,这种充满主观能动性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不是它自身客观存在的本质规律?这种规律的体现有没有相应的技术与方法?这些技术与方法是不是具有科学性?这种科学性能不能说清楚、如何说清楚、我们说清楚了么?在当今世界文化建设与发展进程中,浸润于中化文化的“局内人”接受了么?与中国文化对话、音乐交流的“局外人”听懂了么?

1.动因

20世纪80年代以来,在中国古代音乐史理论研究与艺术实践领域,打破“哑巴音乐史”窘况,是学界关注的焦点与共同努力的话题;同时,强贴“古乐”标签的“失忆古乐演奏”,[3]也是一个广为诟病却在商品经济社会中大有蔓延趋势的现象。

2013年7月,在中央音乐学院“新音乐学:理论、方法与资源”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林萃青教授认为:“在21世纪全球化过程中的中国,古代音乐的传承、演出、聆听、解读及在国内外的发展面对非常复杂的、与中国音乐学分不开的理论问题和实践困难。”并从古乐被物质化(objectified)、被文本化(verbalized)、被边缘化(marginalized)以及史学运作的人文自我参与和效应等四个方面,分析了中国古乐今演今听的主要问题。[4]他在《提案》一文中指出,21世纪中国“古乐”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平衡它在现代的无声与有声存在,分析‘哑巴音乐史’‘失忆古乐演奏’之间的冲突,打破一个严重阻碍古乐走上世界舞台的中国音乐学术与艺术对持所引发出来的僵局。”实证主义的中国音乐史学家,面对真实音乐历史的文字描述和艰深玄妙的乐谱,“知难而退,转而努力编写哑巴音乐史......认为古乐只能以无声的哑巴方式流传于当代社会”。而不崇拜实证主义的音乐学者和演奏家,则发挥其局内人的身份和权利,创意地解读古乐文献资料,“为了达到他们的实际目的,失忆古乐演奏家和他们的听众......通过这样的忘却和回忆,他们可以建构、演出和聆听种种被填补出来的古乐声音和作品。”

面对上述现象,“中国音乐学家急需发展一套新的理论和实践,把中国音乐的新和旧,以及两者的互动关系说清楚,为中国进入全球化音乐舞台开路,让中国的表演者和学者争取到世界性的主角地位、发言权和表达自我的话语平台。”[5]怀古音乐,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概念,并开始进行的新理论与实践探索。

2.为什么是密歇根大学与武汉音乐学院

从上述引文均来自美国密歇根大学音乐戏剧舞蹈学院终身教授、时任孔子学院院长林萃青先生的文章,即可初窥林萃青教授对中国古代音乐史研究暨中国古乐理论与实践的长期关注。作为华裔美国人,林萃青先生先后求学于香港、日本和美国,博士毕业于哈佛大学,其导师是《宋代音乐史料及其诠释》的作者赵如兰教授。他不仅是中国传统(古代)音乐研究的参与者,更是中国音乐在海外传播、交流及其世界反响的观察者与感受者。

扎根荆楚大地中华文化沃土的武汉音乐学院,在1978年曾侯乙编钟出土以来,聚焦钟磬礼乐开展学科建设,推出了一系列编钟音乐文化成果,培养、聚集了一批从事编钟理论研究、编钟音乐创作与表演专业人才。尤其是进入21世纪之后,作曲家黄讯舫、音乐考古学家李幼平、音乐文献学家孙晓辉、民族器乐演奏家解骏等相关学者,逐步聚焦宋代音乐历史理论与创作实践,为宋代音乐历史的真实性考证、宋代音乐尽善尽美的审美表达,形成了互相弥补、相得益彰的攻关团队。

3.共识

2005年武汉音乐学院宋代音乐研究专家以访问学者身份赴密歇根大学进行博士后项目合作研究,与美方专家确定以宋代音乐为聚焦点的中国古代音乐史研究方向,开展文献史料整理、大晟钟复原仿制等系统性工作。林萃青教授作为密歇根大学音乐学系主任、孔子学院院长,常年、频繁地往返中美两国,在研究、传播、推广中国传统音乐文化过程中,对中国古代音乐历史研究成果的音乐音响(舞台)呈现,进行了全面的探索、观察与思考。

2013年7月林萃青先生就古代音乐的中国式重构或再生古乐,在北京“新音乐学:理论、方法与资源”国际学术研讨会上发表讲话,随后整理发表《中国古乐的今演今听——一个新理论与新实践的个案》,并在2014年与先后访学美国的孙晓辉教授、李幼平教授,和长期从事编钟音乐创作的黄讯舫教授、古琴演奏家丁承运先生等武汉音乐学院学者进行深入交流、研讨,在2014年、2015年春夏之际,形成“怀古音乐”理念、并达成如下共识:

1)中国古代以声音为媒介的音乐历史是真实的客观存在,通过资料收集、理论解读、文字描述、音乐编创、演奏和聆听的互动方式,可以将中国古代与现代紧扣一起,打造出一个相对科学而理想的宏观历史想象。

2)怀古,暨怀古音乐,就是上述互动方式的一种类型,它是人类音乐历时性文化活动的规律性本质形式/方式之一。传统的中国文人自我,可以通过实与虚的结合超越表面真实,呈现或说明永恒的真实/真理。有效的核心策略是,真实地交代古乐研究和编创演出的过去与现代,说明它的历史事实及其基础上的艺术想象,让人理性感性地接触古乐,从而进入/想象它的独特历史文化世界。[6]

3)音乐历史真实性物质凭证表现为:有史可据、有籍可依,有器可考、有物可证,有图可视、有谱可读。

4)有感而发、有情可抒,尽善尽美、美美与共。凭借真实历史的人、事、物,形成解读者、编创者、演奏者、聆听者等古今在场者的真情共鸣。无论读谱识图的直解直演、怀古变奏,还是有感而发、感怀抒情的创作表演,“尽善”表现为对真实历史的尊重、对真实情感的遵从,“尽美”则是符合时代声音审美的技术手法、方式方法的运用,对创作者、聆听者而言,应该是美的音乐音响的呈现。

4.为什么是宋代

赵宋王朝建立于公元960年,灭国在1279年,在其319年的历史进程中,虽然经历过靖康之难,曾经有北宋、南宋之分,但较之于同时期世界其他任何国家的,其音乐创造对于人类文化的贡献,堪称怀古音乐研究的首选。

1)有宋一代本身就是怀古活动风行、古乐实践形式多样的历史时期。以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为代表的怀古诗词,鲜明地表现了宋人的怀古传统。沈括、王灼等对唐代大曲《霓裳羽衣曲》的考证,姜夔对古曲《醉吟商湖渭州》《霓裳羽衣曲》的填词创新,朱熹及其学生对据传为唐代开元年间吟唱的十二首诗经歌谱的研究,不仅展示了怀古音乐的宋代传统,还记载了宋代音乐家对古乐“不类今曲”的音乐风格总结。

2)历史文献丰富,见人见事见物。《宋会要》《乐书》等官方文献,《梦溪笔谈》《事林广记》等非官方文献,明确地记载了宋人成熟的音乐思想、系统的乐律理论和丰富的音乐实践,尤其是对古乐与今乐(新乐)的理解、对古乐理论与实践的认识,为怀古音乐文字、音响阐释,以及音乐编创、表演、聆听的历史与文化理解,提供了情感共鸣的真实性史料。

3)有图有谱有真相。《听琴图》布局考究、人物场景栩栩如生。姜白石17首词乐俗字谱,朱熹记录、赵彦肃传谱的《风雅十二诗谱》,《事林广记》保存的《愿成双》,《中兴礼乐》记载的378首南宋祭祀乐歌等乐谱,更是为怀古宋乐提供了21世纪阐释的重要资料。

4)有物有声有标准。金石学的形成与兴盛,也是宋代社会怀古崇古的文化表现。钟鼎彝器摹其器录其文珍藏于室,有宋之乐凡六改作终成大晟新乐,遗存大晟钟的律名与音高逻辑相符而保留的千古黄钟标准音高,为怀古宋乐提供了坚实的音乐音响基础。

5.为什么是第一阶段

从2014年黄讯舫教授正式加入怀古宋乐项目,形成理论研究、音乐创作、舞台表演等知识结构较为科学合理的团队开始,该项工作先后经历了2015年的古谱考释文献研读考古资料研究、“宋代音乐工作坊”系列学术活动,2016年的大晟新钟研制、“怀古宋乐”编钟与民族乐队音乐会作品创作,2017年的“怀古宋乐:宋代音乐的21世纪音乐阐释”中国武汉和美国密歇根专场音乐会,[7]2018年的编钟与交响乐《神人畅》《天坛》出版发行,[8]2019年完成编钟与交响乐音乐会新作品创作、发表《怀古音乐理论与实践的一个初步提案》,2020年举行网络版《编钟与交响乐新作品音乐会》和2021年出版《钟磬礼乐——编钟与交响乐新作品音乐会》音频光盘,怀古音乐项目由宋代而向其他历史时期拓展,从编钟、民族管弦乐向西洋交响乐体裁延伸,其音乐音响实验基本上覆盖了编钟独奏、编钟与声乐、编钟与钢琴、编钟与民族管弦乐队、编钟与交响乐队等各相关领域,基本上达到了该项目第一阶段的研究目标、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研究任务。但是,“怀古音乐的理论与实践方法,需要更系统、更深入的打磨。”[9]

二、代表性案例

从宋代怀古音乐到钟磬礼乐——编钟与交响乐新作品创作,怀古音乐的编创除了严格贯彻前述共识理念之外,音乐音响的纯洁性、怀古音乐的学术性也得到了坚守。

在宋代怀古音乐国际合作项目立项初期,怀古音乐的舞台呈现是否使用数字计算机技术进行舞台美术设计、是否呈现类似北宋汴京或南宋临安城内繁华盛景等历史背景渲染议题,曾进行专题讨论。随着怀古音乐内涵的明确,团队成员形成共识:怀古音乐是此时此刻的历史阐释者、音乐编创者、艺术表演者,借助声音媒介和尽善尽美的音乐审美形式,对当下聆听者传递的真实怀古情感、讲述的真实历史音乐故事。

有鉴于此,怀古音乐的舞台呈现聚焦于声音这唯一的媒介,表演者的着装是当代舞台上通行的黑色礼服。与之呼应,舞台上大晟新钟的钟体表面,也没有做旧上色成为青铜色,而是保留了青铜编钟铸造时特有的金光灿烂本色,使金钟玉磬的文化内涵与人类社会生活价值得到了彰显。

1.大晟新钟

大晟新钟在保持宋代大晟钟形制与纹饰神韵基础上,对音乐性能及大小尺寸、重量等方面予以了重新设计。具体变化之一是将一钟一律改为一钟双音,而音高采用了当代音乐会音高标准和十二平均律律制。其二是作为演奏乐器,大晟新钟大小成编,按照打击乐器左右手配合演奏的需求分组悬挂——这些符合实用演奏功能的变化,并非当今改革创新的成果,而是曾侯乙编钟暨先秦编钟本身所具备的传统与特征。其三是全套编钟共三架20件,按照从左到右(相对位于编钟后方、面对观众的演奏者)、由大而小、从低音到高音的排列,以2+16+2的方式编悬于舞台,由三名演奏者分别持钟棒(二人,各奏2件大钟)和双手各握一件钟槌站立击奏。这些改变符合当代社会的音响审美,以有据可查、有(科学)理论支撑的方式或路径,体现其历史的原真性。

大晟新钟是根据原真宋代乐器铸造出来的,“可以与现代的全球性乐器同台演出的现代中国乐器。大晟新钟金碧辉煌的实物形象和雄厚的或清脆的声音,既让人体会到宋徽宗大晟乐的宫廷气派和铸钟工艺的高超,也在提醒听众他们所看到的钟,听到的钟声是现代的......是为了满足21世纪音乐演出要求的乐器制作。”[10]

2.大晟新钟与双钢琴《空城》

这是一首具有“怀古原典、重铸今典”的怀古变奏型代表性作品,乐曲源自宋代姜夔的自度曲《扬州慢》。前半部分以歌曲《扬州慢》的曲调进行器乐化处理而成,后半部分则建立在编创者发自内心的主题材料上,通过“空、远、深、冷”的性格塑造,穿越八百年历史,以极大的心灵自由度与入扬州城四顾萧条、戌角悲吟、感慨怅然的姜夔进行心灵对话。正如创作者所言:“《扬州慢》迄今八百多年,已成古怨。这‘空城’呼应那‘空城’,但人心不空......”

作品采用双钢琴和青铜编钟演奏的形式,既是东西方古老文明的交流,也是跨越二千多年的编钟、钢琴与当代音乐编创者、演奏者和聆听者音响听觉共鸣和情感共振,力图使之成为具有国际意义的怀古音乐作品。

关于这首作品的音乐分析,学界已有专门文章发表,这里就不再赘述。[11]

3.编钟与交响乐队《神人畅》

较之于2017年版“怀古宋乐——宋代音乐的21世纪阐释”,“钟磬礼乐——编钟与交响乐新作品音乐会”中增加的唯一一首大型作品就是《神人畅》。

作为怀古音乐的实验性拓展,编钟与西洋交响乐队演奏的《神人畅》具备如下几个方面的基本特征:

第一,具有丰厚的文化积淀。据六朝时期谢希逸的《琴论》记载:《神人畅》唐尧所作。尧弹琴,神降其室,与人相会,如江河行地、似日月经天,其乐融融。

第二,有图有谱有传承。神人鼓琴击筑图是图像类音乐文化遗存中常见的主题,平面的图形、立体的俑像中均有发现。尤为重要的是,黄讯舫教授改编的《神人畅》有琴谱可据,系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丁承运先生打谱演奏。该琴谱最早见于明代嘉靖年间汪芝的《西麓堂琴统》之中。

第三,虽然考古发现的古琴有汉代之前的半箱式和汉唐以来的全箱式之别,但作为丝弦类乐器的琴已经多见于古代墓葬和传世珍品之中,而且古琴的演奏技法是世代传承、自成体系。

第四,作为历史题材和弘大叙事体裁的编钟交响乐,《神人畅》用双管编制的西洋管弦乐队和8名演员演奏65件套曾侯乙编钟的方式进行表演。古老而熟悉的古琴音乐主题,以怀古音乐的形式出现在编钟交响乐舞台上,为怀古音乐的时空拓展指明了方向,也为开启下一阶段的怀古音乐探索,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三、启示与思考

音乐是人类以声音为媒介的社会文化审美活动。历史的真实与音乐的善美,既向中国古代音乐历史研究的当代音乐音响呈现提出了客观需求,也为怀古音乐理论研究、艺术创作、审美表达提出了基本遵循。回顾七年多时间的合作过程,小结中美学者携手研究所取得的成果,尤其是总结、凝练合作双方在怀古音乐这一概念下展开系列实践活动而达成的共识、获得的启示,是为前一阶段工作真正圆满画上句号、同时又开启下一阶段新探索征程的必须与必然。

1.怀古音乐是一个题材类别、一种体裁类型,是一种“不类今曲”的艺术风格,是人类音乐文化活动的基本规律与本质特征,其实质是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创造并使用“怀古音乐”一词,只是相对于“古乐复原”“古乐演奏”等概念,为了更加明确音乐的听觉艺术学科属性,而对人类历史音乐,尤其是缺乏定量记谱法及录音技术发明并使用时期,依据相对科学、完整的史料而进行的一种历史真实性描述和善美化音乐音响艺术呈现活动的概括。

2.怀古音乐不是古乐,也不是古乐的复原,而是今人立足人类古代有历史材料确证的音乐文化活动,所进行的当代文化解读与艺术阐释。这种解读与阐释力图建立在古代与当代的文化碰撞、审美理解基础之上,在用音乐这种特殊形式进行当代呈现时,立足当代社会的音乐音响审美是艺术创作的基本特征,“尽善尽美”是其对古代音乐的认识起点、也是其呈现在当代舞台上的实践宗旨。

3.怀古音乐既是历史观、音乐观的具体实践,是音乐的历史观与历史的音乐观的辩证思考,也是当代音乐人尊重古代优秀文化传统、遵循艺术创作规律与音乐审美“道德”而进行的学术化理性活动。他不以历史悠久的史实之古为“噱头”而“装神弄鬼”反而让世人对传统文化表示怀疑甚至反感,也不过度“现代化”打造而十分具象、夸张地制造古代场景,而是恰恰凸显音乐艺术通过声音音响所构建艺术形象似是而非、非而恰是的传神特色,既坚守音乐艺术的纯洁性,又有理有据地与故人对话、与古代思想交流,并将这种对话、交流的“结果”用当代人听得懂的当代方式呈现给当代聆听者。

4.尽善尽美是历史文献对优秀传统音乐文化的历史描述,也是怀古音乐理论与实践的文化追求。就怀古音乐而言,“尽善”体现在对历史的尊重,“尽美”表现在对当代社会音乐审美规律的遵循。用当代人听得懂的当代声音,以尽善尽美的艺术追求,讲述当下所认识到的客观、真实的人类古代音乐故事,怀古音乐一定会继续前行、大有作为。

作者附言:本文系中央音乐学院承担的2021年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委托项目《传统礼乐文化历史沿革及创造性转化研究》(编号:21JZDW005)的研究成果之一,主要内容曾发表在《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21年第三期。


注释

[1]林萃青:《怀古音乐理论与实践的一个初步提案》,《音乐艺术》2019年第2期,第6-29页。

[2]武汉音乐学院:《钟磬礼乐——编钟与交响乐队新作品音乐会》,上海音乐出版社,2021年8月,ISBN 978-7-88889-632-1。

[3][4][5]林萃青:《中国古乐的今演今听——一个新理论与新实践的个案》,《中央音乐学院学报》2014年第1期,第26-35页。

[6]同[1]

[7]武汉音乐学院:《怀古宋乐——宋代音乐的21世纪阐释》,上海音乐出版社,2018年9月,ISBN 978-7-88889-632-1。

[8]黄讯舫:《天坛》,武汉出版社,2018年10月。

[9]同[1]

[10]李幼平:《怀古宋乐 大晟新钟》,载李幼平主编:《寰宇鸣钟》,武汉出版社,2018年10月。

[11]孟巫拉:《空城的音乐分析与研究》,载李幼平主编:《寰宇鸣钟》,武汉出版社,2018年10月。

作者:李幼平/武汉音乐学院   来源:组委会    发布日期:2022-12-03 23: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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